6.
恭喜发财无缝接入，赶走了铃儿响叮当，大铺面还是小超市红红火火一片，吹拉弹唱迎来了阳历新年。街角的背阴处还残留着圣诞节的雪，灰扑扑的，像是捉迷藏的孩子从老旧的箱子里爬出来，脏得甚有节奏感，一层盖过一层。
叶修连着病假和元旦假期，顺势在家里躺了一周有余。叶秋来瞧过一次，被人没脸没皮的样子气得不行，走到玄关，还是忍不住折返回来，劝了几句。
“别老这么耗着了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……也多注意一点，走了。”
叶修听见叶秋关门之前又哼哼了两声。
叶修和叶秋满十六岁那一年，叶家妈妈带他们两个去拍了身份证。少年心性，淘气得可爱又可恶。二人长相在生人眼里完全没差，再加上叶修惯于模仿，就时常偷带着叶秋的身份证和图书卡去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打游戏。一来二去之间，叶修认识了经常跑来陪妹妹看电视剧的苏沐秋。暮色打散的阳光，温吞地浮了进来，直到云斜了，风细了，三个少年人才并肩走出图书馆。
一别浮云，都少了感慨时光如流水的光景。
夜还没有沉入寂静，对面楼的灯光亮得很齐整。拉开窗子，凉风透着细碎的声音，一点不差地递给了躺在客厅沙发上无聊的叶修。
有一大家子从外面回来，车停下之后，有人刷开了门禁卡，喊着什么，车门和后备箱砸出的闷响，女主人嚷嚷着要打淘气的小子，温热的钥匙串在寒夜里发出脆响，渐渐地连脚步都消失在了门里。
远远地有闷响传了过来，斜对面的楼顶天台有人在放烟火。小小的一串亮光啄开方寸黑暗，转眼间又成了爆开裂纹的透亮容器，洒出万千的流光。
叶修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，拨通了韩文清的电话。
“老韩，忙着呢吧。”
韩文清接到电话的时候，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，看到来电，瞄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，索性就又坐了下来。
“还好，就要下班了。”
“老韩，我去接你下班好了，我一直待在家里也怪难受的。”
韩文清似乎已经听见那边开始走动的声音，手机轻轻磕了一声，应该是开了免提，把电话放下了。
叶修把手机放在桌子上，甩开拖鞋开始找袜子，换衣服。
“你慢点走，我也出来，路上见。”韩文清自觉人已经不在电话旁边，冲着电话喊了一句。
二人遇见之后，决定去河边散步，在十二月底的夜里。
河堤广场上，零星有一些人。路灯像是隔着一层一样，蒙蒙的光，看着像冬夜里苏沐橙店里灯光一样，隔着玻璃上的薄薄雾气，不刺眼的泛黄。河里的小船，晃来晃去，航标灯也跟着水流慢慢地荡。远处的汽笛声荡入了云水间，一声接一声。水波抱着灯光，一圈又一圈。
叶修走在前面一点，韩文清看着他的后脑勺。
“怎么没有戴个帽子出来？”韩文清跟了上去，又微微错开身子。
叶修晃了晃脑袋说：“坏了发型可不好。”
“……”韩文清看了一眼他的发型，割完的麦茬一样，还能怎么坏。
走到桥上，二人慢慢踱到了桥中央。
叶修扶着桥上的狮子头一侧身坐到了桥上栏杆。韩文清上前一步，捉住了冲着他挥来挥去的一只手。开车的手，有硬硬的茧。
“下来！”韩文清不敢使力，毕竟这只手臂，前几天还缠着绷带。
“老韩，就坐一会儿，累了。”叶修低头看对面人蹙紧的眉头，吐了吐舌头。
韩文清箍紧了叶修的手，叶修微微挣了一下，动了动拇指，轻轻碰了碰韩文清的拇指关节。韩文清抬头看到了叶修的眼睛，静静地回望过来。
无穷山色，无边烟水，昔日都在感念尘缘易断。一众风流云散，人间天上，罢了还是温柔深乡。
韩文清轻轻将那人的手举到眼前，凑到嘴边，呵气成暖，暖暖地亲了一口。
眼波微动，韩文清另一只手将人抱了下来，按着脖颈，把叶修收进了怀里。
在耳后蹭了一会儿开口道：“别冻着你。”
叶修腹诽，谢谢你啊！
元旦——货真价实——小长假，韩文清在值班，叶修在苏家小店里赖了两天，直到苏沐秋开口赶人。
“在这里也是碍事，跟我去车队吧。”
叶修已经无聊出了花，从椅子上蹦起来就跟人走了。
假期还没有结束，留在车队里的人不是很多，大多都是急活儿。苏沐秋赶着将一批货从码头拉过来，送到临市一个展览场子。
叶修和苏沐秋正在看车队的行程单，刘皓一行人吵吵闹闹地来了。
“哟，你的手好了啊。”刘皓撇开众人径直找到了叶修。
叶修：“……”
苏沐秋：“……”
因为业务的原因，陶哥的车队分了几个组，叶修和苏沐秋是跑附近的组，苏沐秋算是组长，多管点事儿，多拿点钱。刘皓跑的是长途，钱多，事也多。现下，矿区第十区新设了码头，连着发电厂，需要一组人。陶哥问了叶修和苏沐秋，刘皓能不能给个组长试试。两人一致认为，刘皓这人不沉稳，心不在就不好说，还是让他先跑长途。
刘皓知道陶哥对这二人的信任，也听说了二人对自己的评价，一时很是不爽。叶修养伤的这几天，他就逮着苏沐送，左一句又一句的阴阳怪气。苏沐秋懒得搭理他，随便应付了了事。叶修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，停下手里的活儿，和人说了几句。
“哪句你不服？”叶修抱着膀子靠在车门上，顺手掏出了烟盒，捏了捏又放进了大衣口袋。
“陶哥要是觉得你能上天了，还能给你加个千斤坠。以前就说你，你要是没有错，谁稀得多讲那两句。”，叶修还是不死心又捏了捏口袋里的烟盒，韩文清说一天最多三支，今天的两支已经抽完了，最后一支需要珍惜。
刘皓走近了一步，戳了戳叶修的肩膀说：“没得谁要一直带着个大锅过日子，也不能天天尽是看你眼色。”
叶修站直了身子，推来了戳过来的手，“这锅也不是谁硬给你扣的，爱谁谁要，可那就是你的。”
刘皓气急要出手打人，苏沐秋喊了一声隔壁看着的人，过来几个人把刘皓拖了回去。
苏沐秋回头踢了一脚叶修，“何必和他多说。”
车到了临市，叶修和苏沐秋就分开行动了，叶修没什么事就在旁边转了转，苏沐秋去给自己妹子买手信去了。
展览场子有冬装会场，叶修晃来晃去，挑来拣去，最终给韩文清买了一副黑皮加厚手套。
“喂，老韩，想要惊喜吗？”
“……新年好。”
“我给你买了手套！超暖！惊喜吗？”
“……”
韩文清写完出警记录，看着外面呼啸而过的车，轻轻笑了笑。
念及你，会笑。
哈哈，老韩老韩，抱紧了抱紧了，我也想抱抱~
全都乱了，不管了不管了，谈恋爱谈恋爱！
什么鬼的都是我瞎编的（你圆的上吗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