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.

时到春节，连人带车都开始散漫了起来。这几日路上的车渐渐少了一些，外地牌照过来过往的。经常躲得见尾不见头的灰猫黑狗迈开四方步过马路，不忙赶路的司机还会停下来欣赏猫狗新春发布会。各种各样的人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，开了眉梢和嘴角。还是古话说得好，大过年的。

看不出来开车的人心飞扬，倒是眼见着坐在副驾驶的人开始犯困。韩文清看了一眼侧身坐在旁边的人，耷拉着眼皮，一只手还不死心地搭在自己的座椅上。

一上车，叶修调戏老韩失败，被人反手扣上了安全带。叶修挑着韩文清打开车的时候，一窜到了前面，帮韩文清扶了一下车门，口里念叨着“让我来为您服务”。韩文清愣了一下，没有搭理他，等着叶修转过身绕过去上了车，自己才拉开后座的车门，把东西拿了出来。韩文清刚坐定，叶修整个人扑了过来。溜着眼睛把人看了一遍，才又凑近道：“我来帮你扣安全带。”韩文清一手扶住他的腰，把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拍在了差点就要贴过来的胸口上。叶修一个愣神，给拍了回去，屁股还没有贴结实座椅，就看见韩文清的一个伸手把自己这边的安全带扣好了。

“老韩，这啥？”叶修拽了拽自己的衣服，伸着脖子看韩文清倒车。

“自己打开看。”韩文清一手摁回去旁边人弹簧一样的脖子，专心致志倒车。

旁边传来了噼里啪啦拆纸袋子的声音，韩文清没有在意，待安静下来，才发现叶修已经把整个袋子撕成了条条块块的。怎么做到的。

“这是给我买的？哎？”一个上扬调，突然又没了声响。

“老韩，你穿的家居服也是这样的吧？”三秒后，平地一声炸雷一样起了调。

“看你的睡衣都很单，以后冬天在家穿这样的。年后的暖气有时候不太好。”韩文清说完就看到旁边人往前了一点，被安全带箍了肩膀又弹了回去，伸手要解安全带。没有理他的动作，韩文清按住了那只要解安全带的手。叶修反手要勾住覆盖过来的手指，韩文清不着痕迹拿了回来放在了方向盘上。没有办法，叶修伸手放在韩文清座椅后面，偶尔趁人不注意摸摸肩膀，瞥见一个皱眉就又缩了回来。

衣服买了大概有几天了，洗好之后就收好了放在车里。

那日午后，叶修在韩文清家里，换衣服要走。韩文清帮他从阳台把洗好的衣服收进来之后，自己就进了厨房收拾。叶修抱着换下来的衣服站在厨房门口等了一会儿。

韩文清回头就看到了穿整齐的叶修，怀里抱着自己的衣服，光着脚在厨房门口晃来晃去，哼着不成调的歌。白白的脚丫子点在暗红色的地板上，一个晃神的功夫连人带脚冲到了眼前。

“要洗吗？”叶修举了举手里的衣服。

韩文清关掉厨房灯，扯了纸巾擦了擦手，静静地看了两秒。

这个家里很难有人，即便是自己也有时会忙到家都成了酒店。所以，很长一段时间以来，这个空间里的布置是一成不变的，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添置。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一个人的厨具，一个人的衣橱，一个人的床铺。仅有的几次置换，也只不过是窗帘和地毯。那时买回来的抱枕，放在哪里都是扎眼，一时看见都会想起那个人。

什么是奢求，韩文清并不知道，只是此刻的朝欢暮宴，莫名觉得留恋。

“不用洗。”

韩文清走过来接过叶修递过来的衣服，低头看了一眼，站定把自己的脚从拖鞋里退出来。

“你，穿上。”

叶修看到韩文清微微皱着的眉头，恍惚间觉得上一个瞬间明明是笑着的。

叶修穿上拖鞋跟在后面，忽然想起来，笑着说了一句：“老韩，你衣服真好穿，香香的。”

韩文清，鬼使神差，去到店铺照着人的尺码买了一套放在衣橱里。后来再看到，哪里觉得不妥，又走了一趟，再买一套，一模一样的，洗好放在车后座。

韩文清停好车之后，伸手解开了叶修的安全带，静静地等人清醒过来。

吃饭的地方挨着市立植物园，装修就顺着植物园的花红柳绿，浑然一体。秋日的菊展团体操换成了冬梅映雪集体舞，一点一点，一团一团，一条进门路走得遮遮掩掩，曲径通幽。隔着几株花树置有做工还算细致的梅花仙子，流苏乱飞，钗环叮当作响。传出来的乐声也似是西游记中的瑶台仙境，余韵忒长，上腔还在，下腔就闯了进来。

韩文清也是很久不过来，猜想此时或许已经换了经营者。在叶修一路“原来你喜欢这样的”的眼神中，泰然自若，偶尔帮着拨开枝叶，拿掉头顶的花叶。再走了几步，看见了店门，花开富贵的大门帘子拦住了冬日里全无方向的风，没有挡住一只三花的胖猫咪。

三花猫扭着屁股过来迎宾，咕噜咕噜地叫唤着蹭了二人一腿的猫毛，头在人的脚踝处拱啊拱，翘起来的尾巴缠着另外一只脚踝。叶修站定了，被这只胖猫咪缠得没法抬腿，侧身向身边的人发射求助的眼神。没等韩文清伸手去拿胖猫咪的后脖子，就有人掀开了花开富贵，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分成了两半。出来的人一边抱歉，一边伸出来的手抱起来了胖三花。

“胖崽子不怕生，非要跟着出来一起吃饭。”这人说着才把目光放在前来吃饭的二人身上。

眼熟，叶修歪头想。

眼熟，这人眯着眼睛望。

“叶修！”

“老魏！”

被唤作老魏的人，叫做魏琛，是叶修年幼时候认识的老大哥，一起打游戏的时候比较多。进了店聊了一会才知道，魏琛在植物园管网络，一应的电子解说之类的事宜都是他在开发管理。老魏和这个花开富贵的老板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，这梅花啊牡丹花啊都是老魏帮着出主意布置的。说到这里，韩文清和叶修对视一秒，互相无话。

正是午时饭点，来来往往的人在店堂里穿梭，忙里忙外的招待，围裙上也绣了和外间一样的红梅。各个小方天地都在自己的故事间推杯换盏，几进房间相隔的珠帘缄默如不到整点的钟，隔花相见，人影参差。看来除开店门之外，室内的布置老魏并没有插手。单开的隔间在二楼，一楼错落着卡座，每个卡座之间隔着花树、盆景、鱼缸之类的物件，每个桌子上高高的花瓶里插着几支半开的梅花，梅花的顶部是花一样的吊灯。

一丛绿植隔开了一个靠窗的位置，叶修道别老魏之后就选了这个位置，韩文清跟着坐了过来。点了菜之后，叶修才开始慢慢讲述那过去的故事。

叶修说话的时候，一手撑着自己面颊，一手在墨绿的桌布上轻轻地敲，像是在点鼠标。少年时候，叶修在图书馆热火朝天地打游戏，韩文清不经意间瞥见过他的样子。一只手在键盘间敲，另一只手点鼠标。有时候为了给旁边的女孩让位置，整个人偏到一边去，也耽误不了手上的功夫。年少少有难堪，乐在恣意挥洒殷勤。那时相见就留心过的眉眼，溶溶曳曳，到了如今，就在眼前。

韩文清伸手，越过梅花，拢住了在桌面上敲敲点点的手，抬头看见叶修笑得眉眼弯，手心里触到的手背骨节偏凉。

叶修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韩文清，一段一段锁在心头的连环解开了。很多的事情在心底汪成了一潭死水，云收雨过之后，不知不觉又添了几尺的水位。自己举着瓢去舀那潭底的水，才发觉伸手的长度已经触不到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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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，好像时间过得有点慢吼，是的吧

慢慢来，不着急结婚，等我成民法大佬吧！

发烧感冒肯定都是接着的，没跑了

鼻子好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