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.
出门遛弯的老人家拎着马扎、拄着拐棍儿，一步一颤地往回走，身后保准还跟着个摇头晃脑的短尾巴小巴狗。韩文清走上前去，帮老人家拿着马扎，另一只手扶着老人上阶梯。老人走得慢，韩文清也慢慢地跟着，叶修抱着打包盒在后面和小巴狗来来回回地转。
韩文清按好电梯，叶修快走几步把小巴狗引了过来。小巴狗跟着老人进了门，叶修推着韩文清进了电梯。
“你认识老人家吗？”叶修老实了一会儿就转了身子斜靠在韩文清身上，韩文清好心情地动了动，让他靠得更舒服些。
“都是以前的事情了，李达在这边码头出的事，老人的孙子参与了，现在还在里面。逮捕之后，通知家属，只有一个老人家，拿了房本、存折来跪了李家二老。有一次老人家的小巴狗掉下水道了，我找人给捞了出来。就是这样。”
叶修盯着电梯的数字看，听韩文清说到一半就转了身子拉着韩文清靠在他的肩背处。韩文清任他摆布，配合着把手放在了腰上。电梯里有嗡嗡的声音，偶尔还会有住户家里传来的声音。电梯门开的时候，两个人就闻到了火锅的味道，大开的房门，看见里面穿梭来回的人。
苏沐秋端着几只盘子从厨房走出来，看到了在玄关换鞋子的两个人。韩文清半蹲着把自己的鞋子摆好，叶修还在扯自己的鞋带，摇来晃去地差点一屁股坐在韩文清身上，笑嘻嘻地拽开柜子门拿出两双拖鞋。
“叶秋，你哥来了，可以准备开饭了。”
从一进门，叶秋和苏沐秋就被苏沐橙使唤得脚不沾地，擦桌子、洗锅、洗菜、切菜、摆盘……两个人都是一定意义上的四体不勤，苏沐秋是真的不勤，叶秋是各个方面都勤，大概只对锅碗瓢盆不勤。谨遵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叶秋，每件事都要来请示一下坐镇客厅看剧嗑瓜子的苏沐橙大当家的。苏沐秋和叶秋挤在厨房里，乒乒乓乓，相互合作的同时还会互相嫌弃。
“反正都是青菜，找个筐装上得了，沐橙哪那么多事儿。”
“沐橙说生菜要单独放，她喜欢包肉吃。”
“这个酱每个人碗里都放点吧，辣点好吃。”
“沐橙说她年后出门玩，吃辣长痘痘，不好拍照。我哥也不是很能吃辣，就先放这里，个人来拿好了。”
苏沐秋觉得幸亏叶秋不是每天都来，要不然这还得了，三座大山，自己迟早成愚公。愚公苏看到韩文清，眼睛都亮了，三座大山陡然掀掉了一座——来了个能制住叶修的。
苏沐橙听到了声音，放下了瓜子，起身迎了出来。
“来了啊。”
韩文清不知这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叶修说，没有说话，只是把带来的水果递了过去。苏沐橙接过之后道了谢，指挥跟过来打招呼的苏沐秋去找果盘分好，最后还提醒了一句“注意颜色搭配”。
餐厅的桌子基本摆满了，叶修厨房里面能拿出来的盘子都拿出来了，锅底在电磁炉里咕噜咕噜地滚着。苏沐秋首先入了座，剩下的四个人相继坐下了。苏家兄妹中间坐着叶秋，对面是韩文清和叶修。餐厅的顶灯难得的拧亮了，一年到头只在家吃几顿饭的叶修，恍然发现餐厅的吊灯竟然那么的霍格沃茨。苏沐橙把自己准备好的坐垫早早地系好了，五个人五个颜色，软软的。苏沐秋开了一瓶叶秋带来的红酒，环顾一周，叶秋等会要开车不能喝，苏沐橙不喜欢喝酒，叶修一杯倒直接盖住了自己的杯子，只有韩文清配合他互相给对方倒了酒。
苏沐橙举起自己的果汁冲着韩文清：“欢迎今年的新成员！”
众人一起举杯，韩文清率先干了杯。叶秋看了他一眼，状似无意地哼了一声。叶修举着筷子看了自家弟弟一眼，在桌底找准位置，踢了一脚。室内的温度有点高，再加上火锅在面前烤。叶秋把袖子高高地卷了起来，穿的还是叶修不怎么穿的白色连帽卫衣。韩文清捞起来刚才放下去的笋片，停了一下放在了叶修面前的小盘中。叶修夹起来就吃，被烫得叫出了声。叶秋回了一脚，又哼了一声。苏沐橙一心一意、心无旁骛地拿碧绿的生菜叶子包肉，各种蘸酱拿捏比例一样都扫了一点。苏沐秋看着眼馋也嘴馋，自己包了一个露头也露脚的。妹妹看不下去，包好一个隔着叶秋塞进了哥哥嘴里。苏沐橙打开的剧还在客厅里继续着都市情缘，偶尔爆发的真情告白引得追剧人伸长了脖子。几个人开始的话题基本是韩文清作为人民警察的日常工作——我做警察是什么体验。紧接着叶秋慢慢开始问一些生活方面的问题，简而言之查户口。
韩文清一一回答了叶秋的问题，觉得自己说不清楚的时候，还会自觉引导接下来的话题。叶修倒是省事儿的很，一直优哉游哉地吃，蘸酱换了一回又一回。吃饱喝足的叶修靠着椅背听叶秋漏洞百出、欲盖弥彰地打听韩文清。
火锅煮得时间久了，汤变浓了，一圈红色的浮油悄悄附在了锅边，一点点地被翻滚的汤冲刷着。飘荡上去的白色烟气里浸满了食材的味道，在氤氲的温暖室内肆意染指。淡淡的汗意消逝在彼此传递的纸巾盒中，烫红或是辣红的嘴唇舔一舔都是美好的味道。换气的风扇发出低沉的声音，见了底的盘子剩下了浅浅的一汪水泽，头顶的灯光没了遮蔽铺了下来，反射回来的晶莹光亮传到了每个人的眼睛里。
扶着肚子站起来打算去阳台抽烟的叶修，停住了从口袋中找烟盒的动作，突然间想要多待一会儿。每次的聚散总是匆匆，前脚说过的再见不知何时才会相见。久别重逢的千万思绪，像是没有来得及彩排的剧本，温存一波，遣情轻似烟水悠悠。而当下啊，却永远觉得是最欢喜幸福的。
叶秋早已经把叶修的行李拖到了车里，想也知道最后都是自己动手，不如趁早少费一点口水。苏家兄妹先回家了，托叶修带回去的礼物也摆好放在车里了。韩文清留到最后，站在楼下送别兄弟两个。
路灯在寒风里妥善安排好了自己的灯光，暖融融的只够看得清对面人的淡淡轮廓。叶秋走过来和韩文清握了手，商务会见一般，就差各自侧身对着镜头开始微笑。叶修拍了拍叶秋的后背，让他先去车里等着。
“我要和老韩告别了，单身人士走开为好。”
叶秋咬牙切齿地指了指嘚瑟的哥哥，使劲哼了一声，狠狠地撞上了车门。
叶修走近了一些，歪着头看着韩文清的眼睛。韩文清喝了一点酒，微醺全都到了眼底，有一点微微的红。一阵一阵的风吹着叶修的领口，差一个纽扣没有系上，露出一点白。韩文清伸手给他扣上纽扣，拢了拢外套，看到叶修隐隐的笑意，两只手一起向上捏了捏。叶修伸手想要捏回去，口齿不清地乱嚷了几句。韩文清动了动手，移到了后脖子处，使力把人带到了自己怀里。叶修的脸颊边就是韩文清的耳朵，有点凉，恶作剧转头轻轻咬了一下，舌尖一触就放。
韩文清摸了摸叶修的脖子，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又拍了拍怀里人的后背。叶修还之以拍了拍了他的屁股。
韩文清摸出后面口袋里叶修放进来的钥匙，打开了门。方才的热闹换成了一池静水，走进去就感觉到涟漪四起，撞到墙壁、桌角、脚边，回荡回去，再回来，和滴进心里的少年一般，抱影独眠都是脉脉情深。
叶家兄弟换下来的衣服团成了团堆在藤条篮里，洗刷干净的盘子归置到了厨房的各个橱柜里，鞋柜的门半开着，乱了颜色的拖鞋胡乱配了一双又一双。
韩文清把床罩、床单收起来塞进洗衣机里转，收拾了衣橱，把阳台的纱窗拆下来拿到浴室冲洗干净，几处地毯收纳到一起，找出新的铺好。
轰隆隆响成一片的洗衣机没有休息片刻又接纳了几件脏衣服，沙发也没有躲过去，被韩文清给扒了皮，待洗。
做完一切的韩文清躺在铺好新床单的床上，心底的眷恋多了一重期待。
一个幼稚的想法浮上了心头，竟然希望他回来的时候，夸一句，笑自己活回了少年。
韩文清收拾好之后，把窗台的绿植抱回了自己家里，和红红的雪人抱枕一起摆在自己的卧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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默默许愿一个勤劳勇敢的老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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