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.

雪落完，一夜清霜，寒凉走了一半，太阳慢吞吞出来了。整个城市在一片喜气洋洋中醒过来了，来来往往的人忘记了寒冷，嘻哈喧闹的儿童尖叫着向前冲去找还没有打扫的净雪。路两旁的商铺依旧歇业过年，白的蓝的拉门上都贴上了红红的福字。穿过街道，路口的信号灯上堆了一层雪，风吹过，扬起一层细雾。

在路口等待的时间里，叶修数清楚了人行道的白条，对面楼上的空调外机，还有站牌边站了几个人。风很小，偶尔起一阵，吹起帽子上的毛球，蹭到脸上，毛茸茸的。韩文清要再过一会儿才能来到，叶修开玩笑要精确到秒。

闭起眼睛，摇头晃脑开始倒计时，至少不用站成一棵歪脖树，一直转向一边的脖子和肩膀梗成了微妙的角度，有点不舒服。

韩文清说你数到一百吧，怎么都觉得是在哄小孩，情愿幼稚，叶修数了不到一半想要放弃，又梗着脖子瞧。有一个六十秒的红灯，鲜红的数字消失再出现、改变，叶修抬头看着。

黄灯闪了，车动了，绿色闪了出来，一分钟划成六十个数字真是漫长得心一点点地崩住。叶修想，一百数完了，韩文清没有出现。

韩文清才过红灯就看到了在路口原地蹦了蹦的叶修，东张西望，帽子上的毛球晃来晃去。背后绿化带中的雪还没有融完，映着阳光，有莹莹的光反射回来，一身黑衣的叶修，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，晃来晃去的毛球在影子中若隐若现。

车停在面前，看到车里的人，叶修才笑了。

韩文清把车窗开了，墨镜取了下来，抬头看着笑着迎上来的人。

并没有什么变化，但是还是觉得有点什么不一样了。人总是往前走，有再多的风霜雨雪都是后话，最初的轮廓还是在时间里模糊了。成年之后的男人或许真的会开始变得柔软，不是伤春悲秋，自眼神到言语都在传达出一种如水的深情，又或是不动如山，甘愿沉溺。

叶修看他开了窗子，不忙上车，把包甩到后座，扒着车窗和韩文清说话。

“老韩，真准时！”叶修扒着车窗就把头伸进了车里，一只手蹭到了韩文清的脖子。

韩文清伸出手碰了碰叶修的嘴角，呼出的热气在掌心逗留片刻就不见了，拇指蹭到的脸颊是凉的。

“上车，外面凉。”

韩文清侧了身子想去开另一边的车门，脖子被勾着动不了，动一动，还被捏住了两腮。叶修手上用了点力气，捏着韩文清的脸扯了扯，看到两颗门牙露了出来，笑得东倒西歪，不留神被韩文清两只手抱住了脑袋。实在是靠得有点近，两个人还都不想放手。韩文清先动了，向前倾了身子，眯着眼睛看到叶修也眯缝了眼，还留了一只眼睛看自己的反应。

一不做二不休，叶修松开捏着脸颊的手，放在了肩膀上，自己向前凑了凑。亲到一起，韩文清笑了一声，叶修捏了一下他的耳朵。只亲到了嘴角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巴，叶修没有撒手，又探头过去结结实实亲了一口，口水都不管，毛球砸到了韩文清的鼻子。

两个人放了行李，叶修脱了外套换了鞋子倒在沙发上看韩文清开衣橱挂衣服，看了一会儿，决定起来帮忙。韩文清果然带了两件外套，有一件是叶修的，开车才会穿的厚羽绒衣。

“有钥匙就随便去我那里啊，还是没找到礼物？”

“回去再给我也可以。”

叶修看韩文清一点都不好奇，不动声色继续翻找包里的东西，转身靠了上去。刚好够两个人站的空间，肩膀靠在一起就全挤满了。韩文清转了身子把叶修包在身前，抬着他的两条胳膊挂在自己脖子上，手伸出去继续挂衣服。各自身上都有自己的味道，抱在怀里之后，味道比刚才在车里更加分明了。叶修出门前被叶妈妈喊着帮她解决多挤了出来的护肤品，只能闭着眼献出自己的脸和脖子，整个人瞬间香喷喷了。醉酒的夜里，被苏沐橙喷了满身的香水，这次的味道却又不一样，两个人都发觉了。叶修凑近韩文清的脖子用力呼气吸气嗅了一回，换了个方向又闻了一遍，最后想起了什么，用自己的半边脸在韩文清脖子和脸上蹭。

韩文清嗯了一声，抱着叶修走了两步，衣服收拾完了。

“把我的香味过给你，一起香香的。”

“胡子扎到我了。”

叶修本想带韩文清到处走走吃吃，看韩文清眼底有隐隐的青色，临时决定放弃原本的计划，就在酒店的五楼吃自助餐。

韩文清起身去拿菜，被叶修摁住肩膀坐在原地。

“地主来，你坐着，我给你挑好吃的。”

韩文清看他走过去，拿了一圈东西，托着托盘的手微微用了力气，卷上去的衣袖散了下来，堆在手腕。转弯的地方是各式各样的汤，叶修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，看了眼托盘已经放不下，决定来第二趟，才转身，就看到同样拿了托盘过来的韩文清。

“要哪种？”韩文清指了指手边的汤。

“你要哪个就给我哪个。”叶修退了一步，让韩文清伸手过去取汤勺。

两个人的餐桌，对话多是日常的事情。冬季有多冷，雪下了多久没有发觉，醒来就是晴天，烟火烧起来的天空，码头有很多喝了酒闹事的男男女女，张佳乐拿了很多馅饼，叶秋很忙。饭冷得快，人渐渐多了起来，铺红色桌布的桌子边围满了前来吃饭的客人。声音多了起来，嗡嗡地连成一片，浮在热气之上，落不下来，裹在耳边。拿起的汤勺，又放了下去，一口也不愿再吃，叶修撑着下巴等韩文清吃完，先收拾了自己的餐具。

一起搭电梯回房间，韩文清按住电梯等叶修进来。电梯后面是一面镜子，叶修在里面看见了自己，也看见了韩文清的背影。电梯里的灯光泛白，铺散在人身上，莫名就多了一点温柔。叶修没有戴帽子，压倒的头发贴在一边，韩文清在房间里就用手揉了揉，没有恢复原状。进了电梯，面对面站着，韩文清又伸手摸了摸。动手动脚，叶修没管他，拱了拱脑袋，人也凑了过去，肩膀抵着肩膀。

叶修捏着可乐瓶子正在喝，韩文清一句话让他满口的可乐呛了鼻子，太丢脸，又害臊。一个大红脸直到电梯停了下来还是红着的，脖子、耳朵都泛着红，咳嗽莫名停不下来。

“今晚跟我睡。”

叶修没听出来疑问语气，事实证明的确不是疑问，叶修手动加了一个问号在脸上。韩文清略过了这个问号，进门换了鞋，才发现叶修站在门口还没有进来。

脸还是红的，只是不再咳嗽了，嘴边脸上还有褐色的可乐，可怜兮兮不能用来形容这个大男人，韩文清觉得这回可以。叶修被韩文清捏着手腕拽进了门，发觉要蹲下脱自己的鞋子，连着躲了几下。

“进来吧，把礼物给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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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想到一个烂梗

我就是礼物呀（老韩，我自己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