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.
再不是夜深就会人静，看过去都是流光溢彩的鼎沸热闹，僻静的角落与天边的星星显得弥足珍贵。风静处留住的落叶与废弃物，人走过来，或踏过或扬起微风再送一程。走走停停地路人，来来往往的车辆，城镇一成不变，却在这个年节里，在每个人心里留下了一些东西，而时间不会停下脚步，留下的脚印，转眼融雪归春。
韩文清在前面带着几个人走出来，风停了，准备好的应对措施没用了，叶修便退到后面和苏沐橙讲话，内容无外乎是情人节还有牛肉饼，张佳乐和苏沐秋对着门口的广告牌指指点点，约着下一次一起玩的时间和地点。洋溢在每个人脸上的除了倦怠后的一层亮油还有心满意足，除了苏沐橙之外，男士们全部带了酒气，被嫌弃是应当的。代驾来了之后，苏沐橙推着张佳乐和苏沐秋把他们两个塞进了后座，自己坐进了副驾驶，打开车窗和剩下的两位告别。
“别玩太晚了。对了，情人节就别来我们店了。”苏沐橙刚才还在提醒叶修情人节就要到了，叶修反问她能不能去店里吃饭，这会儿被明确拒绝了。
“那我们不去了，求着都不去了。”叶修手臂搭在韩文清肩膀上又弯着腰和苏沐橙说话，直接把韩文清也拉了下来。
苏沐橙趴在车窗上把两个人看了一遍，又摇了摇头，说了句再见就升起了车窗交代代驾司机开车走了。
韩文清拽着叶修站好，打开车门先把叶修按住脑袋塞了进去，再把他伸直的双腿推到一边，自己才坐了。代驾司机还在等后座的两个人报地址，等了一会儿，没有人说话。叶修不老实，扯着韩文清的衣服要往人怀里趴，嘴里还念叨着情人节的各种话，送花啊，吃饭啊，什么都有，韩文清伸手揽住让他埋在自己胸口，才得着机会告诉司机地址。
叶修其实是有点累，他也知道韩文清应该也是累的，开车回来又折腾到现在，于是趴好了之后就不再动了，又伸手把韩文清的脑袋摁到自己头顶，脸颊贴住。
“你也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“嗯。”
呼吸慢慢在发顶的位置传递了热气，静静地去听，又能听到心跳鼓动的声音，车过斜坡时候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蹭到一处，衣料摩擦，扣在一起的手指，摩挲也加了力气。困倦从眼角眉梢直到心跳呼吸，缓了下来，温度存到了一起，贴着的地方温温热热，再不是风过就凉透的深冬。
朦朦胧胧间，叶修听到了韩文清说话的声音，到了地方，在和代驾司机交接，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。车里的灯亮了又熄了，叶修扶着椅背从韩文清身上把自己扯出来，大山压顶一样的困倦还留在眼皮上，头脑却渐渐回来了一些清明。
“去我那里吧，走的时候东西都还在。”叶修望着韩文清，把他的脸扶正对上自己的视线。
“好，下来吧，我背你回去。”韩文清扶住叶修的腰，另一只手又摸了摸他的头顶，眼底的疲惫全部看到眼里了。
叶修跟在后面下车，拽起来刚要蹲下准备背人的韩文清，“不用了，走一会儿就到电梯了。”
韩文清固执地还是蹲了下去，两只手支在后面，宽厚的肩膀在召唤叶修趴上去。叶修绕开他快步走了，不知道哪里又来了精力，走了几步便跑了起来。韩文清听到脚步声就赶紧起身，没有反应过来，人便跑出了视线，紧追了一段，看到了靠在电梯旁喘气的叶修。
“跑什么？”
韩文清走过去，电梯刚好到了。叶修按住电梯等他进来，笑嘻嘻不说话，只是盯着脸看来看去。韩文清自动走过去让叶修靠着，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，叶修后背靠在他胸前，低头便可以看到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白色的皮肤，在电梯的日光灯下，似乎反射出莹莹的柔光，不自觉手指摸了上去。叶修怕痒，缩了脖子，动作很大，肩膀也跟着耸动，韩文清的手被夹住了，还能动，指尖刮了刮颈椎的位置。
“老韩，痒。”
叶修放松了脖子，等韩文清把手拿出来，却迟迟不见动作，只是不再动了，也不计较了，反正电梯马上就要到了。
进门之后，叶修火速蹬掉了鞋子，脱下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，拿了换洗的衣服冲进了浴室，水声响了一会儿又停了，就听到他开了门冲着韩文清喊：“老韩你先坐着玩一会儿，我洗完叫你。”
韩文清应了一声，找出自己的家居服先换了，又从包里翻出来换洗的衣服和睡衣摆在沙发上，再从玄关开始收拾，鞋子收进鞋柜，一直到浴室门口都是甩掉的衣服，明明浴室边上就摆了脏衣篮。开了电视，坐在沙发上，韩文清开始考虑叶修先前说的情人节的事情。电视节目也很应景，正在用小动画的形式简单介绍情人节的由来，韩文清认真看了一会儿，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去过这个特殊的日子。
叶修洗好出来，浴巾搭在头顶，剩下的部分披在肩膀上，坐在韩文清边上，认真瞅了一会儿电视，见韩文清还不去洗澡，便问他：“不累吗？这会儿不洗吗？在等什么节目吗？”
韩文清看叶修没有擦干头发，就把他头顶的浴巾往下扯了扯，大力揉搓了一阵，“马上去洗。”
才走了两步叶修便跟了过来，想起了什么一样冲到前面帮韩文清把浴室门先开了，又进去一边解说一边把热水调好，柜子上的瓶瓶罐罐也归类放好挨个指给韩文清看。
“清楚了吧，有事再叫我。”叶修擦了手退出来，拍拍韩文清后背，手又往下移摸到大腿，有意调戏一句，“快点来，我在床上等你。”韩文清回头去看，叶修说完便侧着身子螃蟹一样挪走了。
韩文清洗好出来，看到客厅留了灯，电视关掉了，卧室门半掩着。叶修在一边躺好了，被子盖到下巴，一个乖巧的模样逗乐了韩文清。一边的枕头是写了自己名字的，躺上去，掀开被子就看到叶修的手臂横了过来。
“我帮你试试暖热了没有。”
叶修说完就收回去了手，刚还一副给你温暖臂枕的模样，看到韩文清迟疑便收了打趣的念头。韩文清并不是没有领会到，躺下之后就把叶修扒拉了过来，箍在自己身边，肩膀和手臂一并送了出去。
“刚才叶秋联系我了，他说过几天要过来住，因为这边车队的事情。”
叶修小声说话，刚好又对着韩文清的锁骨位置，便顺着骨头来回按压。韩文清把他的手拿下来塞进来被子里，揽在后背的手轻轻拍了拍。
“叶秋来了之后，你是不是也要忙起来。”
“嗯，而且我经常夜里跟车走，也担心叶秋小弟到了我这里休息不好。但是他来了，肯定是要和我一起的。”
讲话的声音渐渐更小了，尾音慢慢消失再空气中，困意席卷上来，眼皮滞重便塌了下来，呼吸慢了节拍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睡着了。
梦里都是背影和侧面，叶修看不清楚韩文清的正脸，但是却清楚知道那就是他，呼喊不出来，声音全部堵在一处。时间变换全是乱的，公路边的积雪转眼成了滴翠的行道树，轰轰开过去的货车成了熟悉的小车，一起走在路上的人，忽多忽少，一个路口之后全部不见了，再抬头就看到了韩文清站在不远处，挥手致意，场景又换到了雨夜，风雨毫不保留全部砸过来，下一个瞬间，却是风暖花开。梦里很累，一直在走，一路在找，叶修却又觉得一直在原地，那个不远处其实很远，走不过去，瞬息万变。
叶修醒来的时候，天刚微微亮，透过窗帘可以看到一线细细的光亮投射进来，从地上到床上折了一个角，又走到了墙壁上。韩文清还在睡着，手臂在叶修的身侧，把窝在自己怀里的人牢牢护着。
什么都没有变，从初见到现在，韩文清总会这样在把心底的风雨全都掀起来，最后又都会偃旗息鼓成风平浪静的柔情，寒雨碎又或者是春日浓，醒来才发觉，梦里的叶修重走了一遍前几年的时间，风流潇洒全是半颗心在飘荡，学着笑对一切，唯独这一件，凭着勇气和冲动才达成。
叶修从韩文清怀中抬头去看他，随着呼吸胸腔有节奏地一起一伏，下巴处的胡茬冒了一点出来，抿住的嘴唇有点干燥，眉眼处还有一些残余的倦意。慢慢凑过去，叶修不确定韩文清会不会醒过来，小心翼翼爬了上来，轻触着亲了一下韩文清嘴唇，又缩着回来窝在原来的位置上，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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亲亲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