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.
临近正午时候的太阳拉长影子，不规则的黑色影子铺在地上，随着时刻转移着位置，人影也被拉成了长条，凸出来的花束像是怀里多了一个人。叶修抱着花走在前面，一侧的影子融进了楼房的黑影中，再走两步出了阴凉，一块块铺出去的影子长长短短的。叶修转过身，侧着走路，一脚长一脚短像是在往前蹦，影子不再瘦长，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刚好可以压住黑影，再举起花束像是运动员举起了火炬。
“老韩，你看我的姿势标准吗？”
叶修刻意放慢了脚步，一次跨出一小步，就为了找出完全没有阴凉的空地，展示自己的标准火炬手姿势。
韩文清拎着袋子直接从他身后走过，空着的手拽下来高举着火炬的手臂，笑着说：“幼稚。”手没有放开，拉着叶修往前走，前面又是一片楼房的影子，阴凉，楼间的风吹过来，吹动花束的包装纸，环保袋也在风里响成一片。
两个人的厨房，各自发挥得当的话很快就可以上桌吃饭，而此刻显然不是此种情况。韩文清掌勺炒菜，叶修蹲在门口剥皮捣蒜。开始并不是这样，两个人一起挤在厨房里，韩文清做什么，叶修都伸着头去看，后来便不仅仅停留在围观上，还要参与，围裙的带子你一条我一条系了半天，爆葱油要张开双手保护大厨的脸，颠勺要帮着拽着袖子抬起手臂，试菜要你一口我一口，腌鱼要跟着举着调料盒……在叶修切完洋葱再去捂韩文清脸之后，韩文清把人推了出去，给了一串蒜头和蒜臼子。
“都剥了，捣成蒜泥，小碗里放一些现在用，其他的放进保鲜盒存冰箱里。”
“好嘞！”
“明天不需要你帮厨了，需要的材料我都留好了。”
“那我雕个花吧，萝卜花。”
“不需要。”
“哎，我真的会雕的，老韩你别不信我。”
“没有买萝卜。”
最后叶修还是进来帮忙了，蒜剥完他就趴在门边哼哼，要尝菜，韩文清站在门口拿筷子拈了给他，端盘子也是自己用手递给他。叶修看到韩文清打开碗柜要摆碗筷，扔了蒜臼子就冲了进来，“我帮你！”
叶修迅速找出碗、杯子、筷子和勺子，转身走到餐桌边放下，又返回去开碗柜。韩文清正把刚切好的水果摆到透明果盘里，看叶修进来，以为他要吃水果，就拈了一瓣橙子递过去，叶修张嘴吃了，看他还不走，就又递过去西红柿。
“我来拿杯垫、碗垫，不吃西红柿，你吃吧。”叶修说着按回韩文清的手把西红柿原路返回到韩文清嘴里。
油烟机还在嗡嗡嗡地响，水槽里还有没漏掉的水，水龙头也来凑热闹一滴滴砸下来，饭锅里的饭白生生的，刀具架上的几把刀闪着水光，炖锅中的鱼汤咕噜咕噜开始泛白，地板上垫了吸水的纸，踩上去发出滋滋的声音。炊烟、食物都是及其平常的，只是韩文清不来的话，房间里的这个空间一直是空着的，被忽略的，经过的气流仿佛都是停滞的，水也好，锅也好便死气沉沉地待在那里，此刻的人间烟火气息蒸腾出来的感想绕在叶修的脑海，缠绵出来的是一生一世的念头。
颠沛流离的选择有很多，停留在方寸之间，挤在一起关心口味，品尝新菜，走遍周围的小路风景，风来雨住，等晴天，看垂雪，不管东来西往，只是从容不减彼此。
韩文清鼓着嘴巴嚼西红柿，顺手帮叶修把碗柜的门打开了转身继续收拾水果，“拿完出去坐着吧，马上就都好了。”
“这些小垫子都是沐橙给的，盘子碗碟也有从她店里拿的，小女孩的品位，你看看都是花花绿绿的。”
叶修盯着韩文清的后背出了会儿神，听到他说话才想起来伸手拿东西，找出来就拿过来铺在台案上选。苏沐秋告诉叶修，从知道他要结束流浪回来这里，家里妹妹就开始准备礼物，店里的菜单也换了一茬，挑家常的口味摆了接风宴，自己跟着跑前跑后还被嫌弃，拿快递拆快递倒是趁手，取出一堆可爱的杯垫、碗垫。
“苏沐秋不认真吃饭的时候，沐橙就骂他，但是不管他什么时候回家，厨房总留有热饭热菜，我们一起开车，回去我也可以跟着蹭一回热的来吃。从小到大好像都是沐橙催着我们两个吃饭，打游戏时候撵到网吧，开车时候追到码头，吃不完也要被念两句，牛肉干做起来那么麻烦，店里一直都留着两个大男人好几天的份，临时出车的时候可以带着。”叶修按着杯垫上的刺绣自言自语说了很多，韩文清背对他静静地听。
“等住到一起，我值夜班就把饭留好再走。”
叶修说完了，捡起来选好的几只垫子，转身要走，听到了韩文清说话，走近几步，在背后拦腰抱住了，脑袋靠在韩文清后背上，交叠的双手在身前，几只垫子举在手里。韩文清弯腰洗手，扯纸巾擦手，叶修都挂在后面，亦步亦趋，还一直念念有词，“韩警官那么辛苦，就不要多操心我了，偶尔关心一下也可以，你是片区人民的，我是人民的一员……”
韩文清端着水果盘转身往外走，背后的人箍着不放，踩着后脚跟一步步跟着往外走，“你小心点，不要踢了门槛。”
“哦。老韩，你后背硬邦邦的，胸前也是。”
叶修一边说话一边拿手乱摸，脸也在后背蹭来蹭去。
“再往下摸，饭可能要去床上吃。”
叶修收敛了动手动脚的动作，不再闹了，到了餐厅就从韩文清后背滑了下来，认真拿着垫子摆杯子和碗，全部摆到了一边，两个人并排吃饭，摆盘的时候就是一个圈全部堆到了一边。摆完了扭头去看韩文清，“怎么样？这样的话我们都可以看到客厅的电视机。”
青椒肉丝、虾仁娃娃菜、糖醋排骨、炖鱼汤，再加上最后摆好的水果盘，冒尖儿的白米饭，丝丝热气缠缠绕绕挡住视线。叶修认真吃饭，边吃边赞，大拇指得了空就翘出来。电视里在播新闻，国内外时事几个画面几句点评就完成了一个时段的新闻，两个人看着稀奇的还会讨论两句。
叶修吃完摸着肚皮看韩文清，说：“你今天就发挥这么好，明天怎么办啊？”
“你还喜欢吃什么？我找苏沐橙要了牛肉饼的做法，明天来做。”
韩文清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收拾餐桌，叶修看到就急了，大手一挥说交给自己，一边收拾一边对韩文清说话：“假期就要结束了，咱俩都要上班了。”
韩文清正在收拾冰箱，听到叶修说话就从冰箱门边露出头来回答：“时间合得上我就来找你。”
叶修腻歪歪地冲着韩文清笑，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，“你说这话我爱听，我去找你也可以的，人民警察为人民，虽说我是人民的一员，一直占用你也不好。”
“不是一个意思，你找我，我找你。”韩文清冷静拆穿，从冰箱里找出不用的过期饮料丢了。
吃饱喝足，到处都收拾好了，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靠在一起发呆，不动不静手指就勾到了一起。
韩文清摸着叶修的手，拿牙签戳了最后一只西红柿递了过来。
“家里前两天打电话给我。”
“嗯。”叶修往前靠了靠去够递到嘴边的西红柿。
“相亲。”
叶修刚把西红柿含在嘴里，耳边的话砸过来，霹雳一般，劈得他忘了动牙去咀嚼。
“我说不行。”韩文清淡定伸手帮叶修合上了嘴巴。
“那你一口气说完行不行，你不告诉我也行啊！”
“坦诚比较好。”
叶修甩开韩文清的手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果盘端走，放在窗台上，一蹦自己也上去了，看着坐在沙发上正在伸手戳水果的韩文清哼了一声，转头看着窗外又哼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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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了，故事里的时间慢是因为我不想结束假期，就想看俩人腻在一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