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.

河流入梦，有流水的声音在耳边，岸边是璀璨的灯火与城市，倒映在落地窗前的黑色身影还有亮色的眸子，水珠顺着指尖凝结。凉，心底渴望的凉，身体先感觉到了，各个缝隙都钻进来的凉意，体温依旧很高。闯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，梦中的鸟鸣，断断续续的，衣料摩擦的声音，有人凑近说话，纷乱复杂的声音一齐吵到叶修挣扎着醒来。

韩文清伏在一边正在帮叶修把蹬掉的被子重新盖好，摸到脖子、额头试体温。发烧，头疼，深更半夜。叶修被裹得严实，只剩了脑袋露在外面，烧到迷糊了，盯着韩文清傻笑了一会儿。体温计冰凉，水杯里的水是温的，药片碰到舌尖就开始发苦，叶修靠在床头皱着眉头看着举着水杯的韩文清。

“唔，真苦。”

叶修歪着头伸出舌头哈气，见他这样，韩文清放好水杯靠过来连人带被子一起拉到怀里。

睡衣都是一样的，肩膀处没了白天里厚厚软软的衣服，脸颊靠过去只有一层薄薄的布料，下面就是骨骼和筋肉，可以连同体温一起感受到。叶修又凑近了一些，嘴唇就要贴到韩文清脖子上，头疼也缓解了很多，困意朦胧却不愿意睡。

“明天怎么办呢？”

“你就躺着吧。”

韩文清手伸进被子里贴着叶修的后背上下轻轻地抚摸，感受到微微的汗意，转去按摩太阳穴。

“头还疼吗？”

“嗯，好多了。你说点什么来听。”

指尖轻轻用力按压在太阳穴处，揉掉针扎一样的疼痛感，带着热气的呼吸吹在叶修头顶，手指和头发摩擦出轻微的声音，传骨入声，尤其清晰。远一点感觉到韩文清开口正要讲话，叶修挣出一只手摸索着胡乱地盖住了他的嘴巴。

“我想起来了，你说的相亲怎么回事？”

韩文清摘下来叶修的手，摸了摸手背拽着一起塞到了被子里。

“其实独立之后家里是不太管的，可能是觉得我一直单着，就提了一句。过年回家时候又问了我，正经干脆拒绝之后，他们也没再提了。”

“哦，你确实到了家里会担心的年纪。”

“说的像你还小一样。”

“哈哈哈，开玩笑嘛。”

两个人靠在一起，挤在一个枕头上，呼吸黏连到一块，被窝中的温度升高了，叶修开始出汗了，药效开始发挥，睡意朦胧中的话语混混沌沌的，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，也开始听不清楚韩文清再说什么。

叶修动动脑袋往下拱了拱，手臂伸过来抱着韩文清的腰，被子撑开了一些。韩文清的手从按压转成了抚摸，轻轻地从头顶摸到脖子，再把掉下去的被子拉了拉。

“睡吧。”

咒语一样的温柔语气和印在额头上的吻一起掀翻了所有的困倦，淹没了黑夜，沉沉陷入跋涉而来的第二天。

叶修裹着满身的汗水醒来了，后背也是湿哒哒的，睡衣粘在身上，张了张嘴，发觉异常口渴，身体疲乏透了，热汗蒸了一夜的骨头完全酥了，转身抬手都觉得费劲。另一边的床上早已经没有人了，枕头竖着压在被子上，为了防止叶修蹬开被子，韩文清想尽了办法。窗帘没有拉开，昏暗的室内像是浮起了一层薄雾，呼吸间有食物的香气，透过虚掩的门传来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。

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，叶修爬起来去够，捧着水杯一会儿就干了杯。韩文清进来就看到叶修仰着头举着空杯子在往嘴里倒水，剩下的几滴也不放过，伸出舌头去接。

“放下，我拿水来了。”

韩文清走上前从叶修手里拿走水杯，又递过来一杯凉好的温水。

“喝吧。”

“没有人抢，慢点。”

吃了早饭，吃了药，韩文清又把叶修按到了床上，“脸色不好看，继续休息。”叶修躺得浑身难受，抱着枕头裹着被子转移到了客厅的沙发上。

“我在这里躺着也是躺着啊，还可以陪着你。”

“我不需要你陪。”

“哟，老韩，你陪着我行了吧。”

叶修挑了电影出来，拽住韩文清坐在自己身边，又得寸进尺地睡在了大腿上，“一起看电影的情人节安排啊，现在多么完美。”

韩文清没有再动，任叶修叽叽喳喳吐槽剧情，在他要滚下沙发的时候伸手挡住，再塞好被子，另一只手在后背和脖颈处轻轻按摩。

“打起来了吗？”叶修放弃了电影，平躺着闭着眼睛听声音。

“没有，毒死了。”韩文清平静地转述剧情。

“哈？！”

叶修睁眼转头挣扎着去看屏幕，被子掉了，被韩文清整个按了回去。

“窗台的那盆草在你那边吧，我都忘记了。”叶修抬着韩文清的手一起指着窗台的方向。

窗帘拉开了一半，上午的阳光清澈明亮，洒到室内便升了温，另一半的阴暗逐渐减少，日光灯和阳光完全吞噬掉阴影的时刻慢慢爬到了表盘上。

身边的呼吸声变得舒缓，叶修又睡了一会儿，韩文清的半条手臂被一起拉进了被子里，很不舒服的姿势，又不舍得因为拽回手臂吵醒他，韩文清扭着身子注视了一会儿睡梦中的人。

叶修问了相亲的事情，自己的回答很一般，不是标准答案，其实此时此刻是没有标准答案的。顾虑到的事情有很多，前一日才说清楚，像是跨过去了一层半截的台阶，深陷泥泞中的还有另外一部分，看不真切，踩不踏实。一步步靠近，跨越一场生死，隔着一段无所踪的流浪，两个人的距离再一次拉近，从空间到感情，皆是各自努力的结果。

叶修睡得不安稳，病症渐渐消失了，脸色正常了很多。韩文清慢慢调整姿势坐到了地毯上，胳膊还被抱在怀里，只能侧着身子去看叶修。

紧闭的双眼，睫毛下有淡淡的阴影，脸颊和鼻尖有淡淡的红色，嘴巴微微张开，露出白白的一点牙齿和红红的舌头，生病的人有点鼻塞，呼吸声有点大，头发没有盖住耳朵，莹润的耳垂贴着枕头折了一点，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，完全是成熟的男人模样，却还可以看到年少时的轮廓，青涩的，稳重的，平静的，温柔的。

他就在这里，他属于我。

韩文清吻上去的瞬间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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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哈哈哈，这么羞耻的话我终于写出来一回